【引子】誰知，上方之下，還有一片小小的地下城？他們永夜無明?。

*

(相關資料圖)

*

讓時間停滯

讓歲月回轉

讓太陽五十億年的燃燒

熄滅

讓人類百萬年的喧囂

深藏于寂

我靜止，但我徘徊

我存在，但無形質

當世界深藏于這永恒之夜

將風雨吸附

將人心磨平

將萬物隱于黑暗

在這荒茫的永夜

——卷首詩

。。。

（1）

這是一方蒙了塵的世界。

一切都泛著深寂的灰黑色。破落落的街道，綴著霉的院墻，昭示著這里徹頭徹尾的落寞。靜謐到連樹葉的沙沙聲都聽不見——當然，我都快忘記樹葉到底是什么樣子了，留在我心底的大抵只是一團模糊的綠影。

這是太陽消失的第27個月，第八百零二天。

一切都昏暗著，畢竟，那里有足夠的電力去維持著燈火通明呢？

這個世道，大家只能以最省儉的方式過活。

。。。

（2 )

這里唯一的學校建在城中心附近。

原因很簡單——只有城中心能有足夠多的光亮來看清書本上的字，也僅僅是足夠。

城中心是中央鍋爐和發電站的所在地。這里比較亮堂些，附近種著滿滿當當的食物，它借著光亮艱難地生長著——這就是我們的食物來源。

“是誰給予我們食物？”老師問道。她點了我的名字，讓我回答。這是一名身形纖瘦的女老師。她面容蒼白，面頰凹陷，和其他人一樣。

我站起身，“是人們用辛勤的雙手進行創造，自己給予自己食物。”我答道。

老師微微一笑，卻說道：“是神給予我們食物，讓我們以此過活。”她大概是贊許我的，卻只能照著課本念所謂的標準答案，去尋找精神支柱——真是諷刺。

其實，我并不清楚老師是否相信自己所說的話。這樣類似的話，也許很多人都不愿相信了，卻只能驅使著自己堅信著。不過是為了找個信仰，給自己弄個支點罷了。

“現在請同學們打開第32頁，朗讀拉撒路復活那一章。”

這是《圣經》的馬太福音。據說這本書早在這方世界開創之前就存在了。來自于神。

我和同學們讀著，聲音里逐漸帶上幾份猶疑。

“復活在我，生命也在我。”

“信我的人，盡管死了，也必復活；凡活著信我的人，也永遠不死。你信這話嗎?”

......

信嗎？

早已不信了，再也不信了......

是嗎?

復活不在于神，生命也不在于神。縱使信仰著，又有什么意義呢？

有意義，我的內心依然存有一絲期冀，渴望著神明的原諒，使太陽重現于世。

那么，還是信著的，不是嗎？

我問自己，可內心一片死寂......

沒有回答，畢竟，沒有答案。

。。。

（3）

這個班上的同學普遍比我年長二三歲，那是因為去年，我因那篇贊頌神明的文章被破格調到高年級班。在這里可以學到僅僅有限的，真正的知識。

那篇作文，具體的內容我已記不清了，只記得一些零碎的架構。

明明只是無心的粗劣之作，如今卻越想越悲哀。

我寫到，那些上方的神身長三十米，能呼風喚雨，騰云吐霧，掌管天地之變；他們居住在輝煌的宮殿中，隨時監視著子民的一舉一動。他們會將不聽話世界的子民處以刑罰，比如——

讓他們失去太陽。

說來也可笑，我似乎在盼望神明重新想起我們。

但是，規規矩矩地生活，就能再度喚起神明的信任嗎？

神明......真的存在嗎？

我痛苦地搖了搖頭。

。。。

（4）

不知何時起，我發現自己能窺探他人的心靈，就仿佛感知自己的心思一樣簡單。在我面前，似乎一切裝腔作勢、欺瞞哄騙都毫無意義。

我在一家超市里打工，老板是一位老人，比這里的每個人都要年長。他不付我工錢，只在必要時管管食宿。

其實老板并不需要我這樣一個店員，卻依然收留了我。

父母很樂意讓我在這里，說是可以省下一頓晚飯錢；但是我懷疑這并不是他們的真實意圖。我并沒有揣測到他們的想法。

老人會教我一些數理知識——學校是不可能教我們這些的。近年來，學校里除了所謂的“信仰”外，什么也不教。

有的時候，宗教信仰的確是一種力量、一根支柱，好似落水者的浮木。不，這僅僅是一根枝條，力量有限，卻最能給人心理上的安慰。

今天，老人輔導我做了一些題目后，突然問我：“孩子，你相信神嗎？”

“不再信了。”我望著老人的眼睛，答道。它竟沒有老年人該有的渾濁。

我并沒有猶疑。

老人似乎流露出一抹笑意：“好，好呀，我也該走了，該離開這里了。”

“您要去哪里？”

“屬于我的國度，永恒的世界。”老人道，“這家店就留給你們了，雖然沒有多大用處。”

老人的最后一句話是：“我的名字是賈德桑·機·希金斯。”

其中，機就是機器人的意思。

希金斯說罷，眼里的光芒逐漸暗淡下來，身體變得僵硬。他逐漸縮成一個小小的實心立方體。

他的線路早已破敗不堪。

難怪我始終無法探測到老人的心思，他竟不是人類。

在這個世界，幾乎所有人都相信這個傳說：

600年前，神與神所造的仆人創造了這個地方。這里是罪惡之地，是一切災難之源頭。神將我們放逐，只有盡心盡力服侍神一百年，才有機會探訪“上方”——神仙之境。

（5）

傳說機器人的發音“robot”起源于希臘語中的“仆人”一詞。

神的仆人不能傷害神之一族，這是刻在程序里的規則。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我們是否也曾是神的成員？”

“究竟我們為何來到這放逐之地？”

“那些傳說是否是真的？”

路過學校時，我看到滿是銹跡的告示牌上張貼了通知，今后不必來上課了。

中央鍋爐的火光熄滅了，發電廠也撐不了多久，不遠處一陣躁動。

其實，人們畢生所求也不過一個溫飽。27個月來，大家忍饑挨餓，卻起碼還有些許溫暖。隨著人口逐漸減少，食物也漸漸跟上需求——明明以前都按照好的方面發展啊。

可如今，煤炭耗空了。

數九寒冬的季節，供暖卻斷了。

這可能是我們所能度過的最后一個冬天了吧。

“媽媽，我以后呢也可以來這里上學嗎？”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我不由得側過頭來。那是一個蒼白瘦弱的小孩子，身邊是一個年輕婦人。小孩子不過兩三歲，這樣的孩子無疑是可悲的，她恐怕從來沒有接受過陽光的洗禮。

哪位女子看了看告示牌，對小孩子說：“恐怕不行了......”

不知為何，我竟沖上前去，打斷了女子的話，“一定有機會的，你還太小，長大后一定會有機會的！”我堅定地說。

也許是我不想讓女人的悲觀想法傳染給這樣純潔干凈的心靈；又或許只是我想守住一顆對知識有有渴望的心吧。

她沒有見過陽光，也不會有多少憧憬：她年紀太小，也不應該背上時代的苦楚......

我不知這到底是幸運還是悲哀。

。。。

（6）

暴亂開始了......

人們紛紛涌向同一個地方，那是明軒的家。

明軒的父親被傳為發電廠的首席工程師，被傳為災難的締造者——兩年前太陽那場盛大落幕的主使人。

我們一家自是不相信的，但其他人呢？

明軒的父親葉哲和我父親是發小，我和明軒也是最好的朋友。我們都清楚彼此的為人。

人流將我驅趕到了暴亂的中心。明軒和他的父親正阻止人群沖進屋中。明軒的母親，自兩年前就一病不起，只能臥床休息。

“一切都是你們的錯！”人群中有人大吼。

“像你們這樣的人不應該存在于世。”

“只因一個想法，就要我們全城人陪葬嗎？”

葉哲不知說了什么，卻讓人群叫喊得更兇。

明軒從人群中注意到了我，向我投來了求助的目光。

我明白他是想向我尋求幫助。我猶豫著，最終只是想他苦笑了一番，落荒而逃。

我逆著人流跑回了家，仿佛一個鬼魂。

在這個世道，我，一個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到吧。

【注：此小說為《上方》系列，共分四部。這是第一部上篇，實錘科幻。第一部是總綱，負責引出下面四部，每一部都為下一部的前傳，倒敘手法，將為您展現一個完整的“上方”故事！敬請期待。】

PS：靈感來自阿西莫夫的《銀河帝國14·星空暗流》感興趣的可以一看。

PS：本人的長篇武俠小說《毒引》已在起點中文網上線！

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