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中國連鎖經營協會發布《自助收銀區防損實施指南》,為商超、便利店等零售企業防損能力建設、自助收銀區防損實施流程等方面提供了指引。該《指南》融合行業頭部企業自助收銀區防損工作的通用做法和管理運營方式,吸收司法機關參與社會問題綜合治理的先進經驗,其中就有來自北京檢察機關的擔當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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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一步天地寬

北京市檢察院邀請人大代表參加自助結賬超市防損工作標準研討會,共同探討商超盜竊綜合治理。

北京市石景山區檢察院檢察官對商超門店落實檢察建議情況進行回訪。

北京市昌平區檢察院檢察官向超市工作人員講解檢察建議內容。

一份來自北京市檢察機關的數據顯示,自2019年起,北京市發生的利用超市自助結賬程序進行盜竊的“超市盜”類案件呈增長態勢。檢察機關以“超市盜”的“治罪”與“治理”為小切口,推進輕罪治理體系和超大城市精細化管理體系建設,并將統籌推進普通犯罪檢察和輕罪檢察大數據模型及輕應用建設。以“我管”促“多管”,多位人大代表對此給予充分肯定和積極支持,與檢察機關攜手推動溯源治理效能整體提升。

堵漏建制:

引導企業擔實社會責任

2019年至2021年,北京市檢察機關分別辦理“超市盜”案件159件、349件、1101件。檢察官分析發現,各類商超相繼推出顧客自助結賬等新型經營模式,在提高購物效率、節省人力成本的同時,也導致“超市盜”案件數量攀升。對此,北京市檢察機關就入罪標準、強制措施使用等問題制定捕訴指引,統一辦案標準并組織專班開展調研,形成“超市盜”案件數據庫。

針對此類盜竊案頻發暴露出的行業管理漏洞,北京市檢察院各分院和基層院在充分聽取關心該項工作的人大代表意見后,先后向區商務局和商超企業制發綜合類檢察建議83份,幫助商超企業堵漏建制。

2022年6月,一場商超企業代表座談會在北京市檢察院召開。北京市三級檢察機關檢察官會同物美、永輝等大型商超連鎖企業代表,圍繞前期檢察建議整改落實情況交流意見,氣氛極其熱烈。會上,企業代表講述著變化,如加大財力、人力投入,防損工作得到改進。有的商超門店在自助結賬機區顯著位置張貼告示牌,添置設備擴大賣場監控覆蓋范圍;有的門店則根據客流量變化,隨時增加防損員,做好提醒、監管和服務。

某商超企業代表提出疑問:“少數顧客鉆空子、動歪念實施盜竊,為什么責任要轉嫁到超市身上?超市開設自助結賬通道,為消費者提供了更好的購物體驗,也有降低經營成本的考慮,如果再升級智能防損設備,豈不是為盜竊行為‘買單’?”另一位參會的企業代表更加直截了當:“超市才是被害人,不能讓被害超市為盜竊行為‘買單’。”其他企業代表也紛紛向檢察官“倒苦水”。

面對商超負責人對檢察機關提升防損管理建議的不理解,北京市檢察院第一檢察部副主任劉哲一邊認真記錄,一邊對參會代表解釋:“要想從不能偷變成不敢偷,再到不想偷,是一個逐步從他律向自律過渡的培養過程,商超企業是重要的一環。”

被盜商超該不該承擔起相應責任?“犯罪學中有個說法:增加一盞路燈,就可以減少一名警察。說的是當人身陷黑暗中,四周漆黑的環境對人性而言是一種考驗,容易誘發犯罪,但如果增加一盞路燈,讓人在燈下看到自己的樣貌,心中的惡念就會得到抑制。”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徐然在參加北京市檢察院與北京衛視《向前一步》欄目組聯合打造的“超市盜”溯源治理主題節目時,對這個問題提出看法,認為超市盜竊案件中的超市不單是被害方,也是犯罪現場,它有責任為預防犯罪作出努力,在無人看管時增加“一盞路燈”。

為進一步提升檢察建議的剛性,北京檢察機關責成專人建立臺賬,及時與超市負責人點對點溝通,就檢察建議制發原因、建議內容、企業應承擔的社會責任等開展釋法說理,從而凝聚共識、激發動力,持續做好后續跟進工作。最終,所有檢察建議均按期收到回復,被建議單位均表示接受建議內容,明確整改方案,同時邀請檢察機關回訪指導。

今年3月,檢察機關組織對部分商超進行回訪。“經過整改運營后,企業要想做大做強,必須與所處城市保持同頻共振,除了創造稅收、創造工作崗位,更重要的就是擔實社會責任,如此才能讓這座城市變得更美好。”一名商超負責人由衷地表示。

同頻共振:

與行政機關協同協作

“你們來得太及時了!以后我們有法律問題可以隨時聯系檢察官了。”2022年8月,北京市商務局組建的“探討自助結賬超市商品失竊問題”微信群,來了檢察官群友,該局負責人對檢察機關主動參與社會治理的做法表示感謝。

此前,北京市商務局接到不少商超企業反映,自助結賬商品失竊事件逐年上升,正組織北京市連鎖經營協會對自助結賬防損工作難點問題進行跟蹤了解。“入群”后,檢察官提出,由于商超購物防損缺少規范依據,各家商超在安排自助結賬防損措施時,如何做好事前警示提醒,發現疑似偷盜行為現場如何處理,被盜后報警、索賠、和解、出具諒解等流程如何操作等均亟待行業規范,“根據檢察機關的實際履職情況,我們也帶來了一些工作思路以供參考。”

目前通行的《超市購物環境規范》發布于2006年,遠早于自助結賬機的推廣使用,因此沒有涉及自助結賬的相關內容。為此,檢察機關組織專班開展自助結賬購物環境防損機制的調研,希望從預防犯罪維度為規范防損工作提供檢察智慧。

“為了確保調研內容兼具實效性、專業性和規范性,專班人員根據相關規范,梳理出全市檢察機關就超市盜竊案件制發檢察建議以及商超企業整改回函的內容,重點圍繞建立技術防范與人工防范并重的防盜體系進行論證,整理出防損工作建議基本內容。”劉哲介紹,在上述工作基礎上,檢察機關專門聽取大型超市防損部門負責人意見,書面征求基層檢察院一線辦案部門根據履職情況總結出的建議,組織研討逐條推敲,最終形成了《關于規范自助結賬超市防損工作的建議》32條(下稱“32條防損建議”)。

2022年8月,北京市檢察院向市商務局發出檢察建議及“32條防損建議”。市商務局采納檢察機關提出的建議,指導市連鎖經營協會向全體成員單位制發《向前一步,規范自助結賬超市防損工作倡議書》,倡議連鎖經營企業共同承擔起各自責任,從防損系統功能、異常結算處置、防損人員管理及制度建設等方面加強管控,探索共建和諧美好購物環境。“向前一步,共同責任”。北京市連鎖經營協會秘書長劉雁紅表示,“檢察官提出的‘32條防損建議’很有針對性,是給自助結賬超市防損工作量身定制的法治套餐,正是我們企業所急需的。”

“行政機關和檢察機關攜手,一個從依法全面履職出發,一個從檢察監督履職出發,向著共同目標自助結賬防損管理問題相向而行,這是全新的協作模式,對推進自助結賬領域及商超連鎖經營等現代流通方式的健康發展大有裨益。”北京市商務局相關負責人表示,該局擬在今年支持連鎖超市發展項目征集通知中,增加有關自助結賬防損環境建設數字化升級改造內容,并對企業購置和改造自助結賬防損設備給予資金支持。

齊頭并進:

推動治理經驗固化為制度

“‘超市盜’不是單純的企業經營問題,更是日益突出的社會問題,也反映出當下智能化不斷加速發展進程中,企業防損管理機制需要進一步完善。”中國連鎖經營協會行業創新與發展部主任田芮豐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中國連鎖經營協會會員單位多來自連鎖經營行業,為積累自助結賬防損經驗,協會曾多次組織成員企業開展交流,多家商超企業反映有必要盡快制定自助結賬防損指南。

2022年7月,指南制定獲得正式立項。同年12月,中國連鎖經營協會發布征求意見稿對外征求修改意見。彼時,正好是北京市檢察院向市商務局發出檢察建議及“32條防損建議”的3個月后。

北京市連鎖經營協會在市商務局指導下,向中國連鎖經營協會提出10項修改意見,特別提出要將《向前一步,規范自助結賬超市防損工作倡議書》涉及的商超企業社會責任融入指南當中。在中國連鎖經營協會著手起草指南的同時,北京市商務局也在積極向商務部反饋,推動國家級行業協會出臺相關標準規范,推薦并指導本市重點超市企業參與指南制定。

6月8日,《自助收銀區防損實施指南》發布,北京市檢察機關的相關實踐經驗被吸收其中。北京市檢察機關以“超市盜”犯罪治理為切口,通過個案辦理、類案監督、系統治理,以“我管”促“多管”,促進社會問題標本兼治,2022年該類案件同比下降28.1%。

案件數據變化的背后,是從“治罪”到“治理”的延伸,是從“辦案指引”到“實施指南”的探索,是司法機關、行政部門、行業協會、商超企業“各自為戰”到“協同作戰”的實踐,更是以首善標準打造市域輕罪綜合治理范本的檢察智慧。

“小案件連著大民生,小改變推動大進步。”北京市檢察院第一檢察部主任王濱告訴記者,除了依法辦案、能動履職外,北京市檢察機關還將大數據思維引入輕罪治理電子地圖的研發應用,推進多個大數據模型和輕應用建設,對案件多發的區域、場所進行重點標注和類型化分析,以數字檢察實踐為推進市域社會治理現代化提供檢察方案。

人大代表說:

以更多生動實踐融入首都共建共治共享

“‘超市盜’溯源治理模式,可以說是檢察機關融入首都共建共治共享城市治理的生動實踐,也是運用檢察制度發揮社會治理效能的成功典范。”近日,北京市人大代表、人民監督員,北京教育學院石景山分院高中語文研修員南海濤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

近年來,很多城市的超市設立自助結賬通道,減少顧客排隊時間,有的地方還有無人值守的全自助超市。方便群眾的同時,超市中漏掃碼、不掃碼、換碼掃等逃單現象多發,甚至有人3個月內實施盜竊行為9次,有的人連續作案幾十起。

對“超市盜”治理工作,南海濤傾注了很多心血。在2022年北京市十五屆人大五次會議上,她提出“關于盡快研究完善‘漏掃型超市盜’法律定位與處理辦法”的建議,隨后多次參加北京市檢察機關組織的“超市盜”案件公開聽證會、自助結賬超市防損標準研究會等活動。

檢察機關高度重視代表建議,專題進行部署研究,北京市檢察院第一檢察部牽頭成立由市檢察院第一分院、朝陽區檢察院、海淀區檢察院、豐臺區檢察院、昌平區檢察院等組成的調研專班,為全市1609件“超市盜”案件建立數據庫,全面分析涉案主體情況、作案細節和各類量刑情節,就入罪標準、強制措施適用等問題制定捕訴指引,統一辦案標準,并結合行政處罰、移轉違法犯罪線索等后續處置情況,開展類案溯源治理調研工作,并提出治理建議。

2022年6月,北京市檢察院組織召開人大代表建議辦理懇談會,報告關于“超市盜”治理相關代表建議的辦理情況。會上,市檢察院第一檢察部負責人匯報全市商超自助結賬盜竊案件的整體情況、主要特點、原因分析和工作舉措,并就代表提出的問題進行回應。參會的全國人大代表、北京市科學技術研究院創新發展戰略研究所所長伊彤表示:“我看到檢察機關的求真務實和擔當,也看到了正向的發展與變化。”

同年7月,北京市檢察院邀請南海濤等代表與檢察官一起參加北京衛視《向前一步》節目錄制,在現場面對面與超市經營者、消費者代表交流溝通,共同分析“超市盜”的發生原因、法律處罰、預防機制,探索共建和諧美好購物環境的有效途徑。

作為人民監督員,北京京糧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品控部經理李慧娟非常關注這類案件,曾參與檢察機關組織的多起“超市盜”案件的不起訴公開聽證會。她觀察到,多數案件涉案金額不大,但有人多次作案,有的作案者生活并不拮據。“商超是案件的受損方,同時也是提升購物環境、預防盜竊發生的重要力量。如果有完備的超市防損機制,在引入自助結賬模式的同時,一些盜竊行為是能及時被按下‘停止鍵’的。”李慧娟在一次公開聽證會上提出。

隨后,李慧娟看到,北京市檢察機關通過能動履職,公平公正、有溫度地辦案的同時,制發檢察建議,為相關部門引導商超企業明確結賬流程、設備要求、人員配置等相關標準提供檢察智慧,真正地推動“超市盜”從“治罪”走向了“治理”。

近日,長期關注“超市盜”治理問題的北京市人大代表、人民監督員、中國醫學科學院阜外醫院國家心血管病中心醫學統計部主任李衛欣喜地告訴記者,他關注到6月中國連鎖經營協會已經發布《自助收銀區防損實施指南》,“全國性標準的出臺,將有助于進一步提升‘超市盜’治理的社會化、法治化、智能化、專業化水平。我期待檢察機關以更多生動實踐融入首都共建共治共享城市治理,為在法治軌道上實現中國式現代化作出更多貢獻。”

“每一小步工作的推進、每一個環節的切身參與,都讓我充分感受到北京檢察機關以人民為中心認真辦好群眾身邊的每一起‘小案’的堅持,感受到檢察機關為首都超大城市溯源治理付出的努力。”南海濤說。

(本版文字:檢察日報記者簡潔　通訊員馬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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